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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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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菀云入土为安之后,秦默便开始苦恼关于寻找木菀云亲生妹妹之事,将丧葬之礼的余下之事,都交给了卓霖月和宿风。凌弱水忙着在宾客的心里留下女主人的形象,也是周旋期间,忙得不亦可乎。却,独剩洛雪儿一人望着木菀云的墓碑痴痴发愣。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天上厚重的云一直跟随至今,才飘下了淅淅沥沥的几滴春雨。王陵泛着黄土的气息,一种令人干燥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洛雪儿毫不在意,只是抬手轻抚过大理石的碑面,触手的细腻之感,就好像木菀云永远温暖的手心。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所有加害于我们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一道春雷劈下,洛雪儿萧索单薄的身影在闪电的照射之下,清冷又孤远,拉长了的人影,阵阵寒气令人望而生却。

“侧王妃。”采薇战战兢兢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忽然对眼前的洛雪儿有种莫名的恐惧感,“王爷让奴婢转告侧王妃,侧王妃若是累了,可以先行回府。”

洛雪儿放在墓碑上的五指根根分明,白皙透薄犹如白玉一般,她发狠地握紧成拳,艳红的五指在大理石碑后面留下了五条又长又深的指印。刺耳的咯吱声,在她心头久散不去。

回府后,尹嬴终于带着他所打探到的关于凌弱水的消息回来了。洛雪儿便喝退了众人,独独留下尹嬴,便亲自合上了里屋的门,即便是采薇和秦儿也无令不得进入。

洛雪儿面无血色地端坐在书桌后,书桌上平放着木菀云前后两次写给她的书信,而洛雪儿的余光却瞟向尹嬴,问道:“可是打探出什么了?”

“主子。”尹嬴一边抹着额角的汗水,一边着急地说道,“这凌家,还当真不容小觑了!”

洛雪儿坐在书桌后面,微微探了探身子,道:“凌弱水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主子有没有听说过东阳国?是西兆国最东面的邻国,当年也是富饶一方的大国,与西兆国战乱纷争了数百年之久。直到东阳国第七十二位君主林天正登基,东阳国的国势便不复从前。加上秦王爷领兵东下,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便把东阳国收复为西兆国的领土,林天正也在战争中跳井身亡。”

洛雪儿微微眯起了双眼,尹嬴便又说道:“林天正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唤作林南,女儿唤作林珑。在林天正死后,林南与林珑也都下落不明。但却有一个传闻,说林天正虽死,却留下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宝,并将他身前训练的死士并一帮江湖侠客,都留给了女儿林珑。只因在林天正死前才得知,林正并非他的亲生骨肉。”

洛雪儿恍然大悟,起身问道:“凌弱水就是林珑?”

尹嬴点了点头哦,道:“属下以凌弱水的画像问过曾经出入过东阳国皇宫的熟人,他们一眼便认出了画像中人便是林珑不假。”

“你做得很好!原来凌弱水居然是亡国公主。”洛雪儿嘴里如是说着,目光却是极度的不屑,复又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王爷是知道凌弱水真实身份的?”

“是。”

洛雪儿脸上的讥笑更是浓了几分,心里盘算道:“亡国公主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却不知道这个仇人只是想利用她背后的力量罢了。也难怪,秦默总是能对凌弱水忍气吞声。在与夏侯桀的较量之中,凌弱水的确能助秦默一臂之力。”

“侧王妃若是想对付凌弱水,属下认为不可操之过急。”尹嬴谨慎地说道。

洛雪儿眸子一定,淡淡地笑道:“你的意思,我懂。如果不能连根将凌弱水拔起,铲除后患,只怕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若是侧王妃有任何吩咐,尹家军决不后退半步!”尹嬴斩钉截铁地说道。

洛雪儿浅浅一笑,道:“到时候,自然有你们表示忠心的时候。现在,你再去打听打听林南的下落,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尹嬴颔首领命,再从怀里抽出了一封信函,双手捧上,道:“属下也去冷院探望过前王妃,这是前王妃托属下亲自转交与侧王妃的书信。”

洛雪儿接过之后,尹嬴便毕恭毕敬地退下了。他退之屋外时,不由得呆立地看着洛雪儿映在窗户纸上的身影,喃喃自语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担心洛雪儿情况的采薇和秦儿便一拥而上,围着尹嬴详细询问着洛雪儿的情况。

尹嬴只能说道:“侧王妃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和言语。”

“当真?”采薇不禁松了口气,道,“你们不知道,刚才在王陵的时候,侧王妃周身的气场吓得我都不敢靠近。有股浓浓的杀气,几乎快要把我窒息了。”

尹嬴便赶紧安慰着她二人,便趁机抽身溜掉了。

其实,尹嬴明白采薇的感觉没有错。因为洛雪儿想要杀的人,便是凌弱水。

当日,洛雪儿拜托尹嬴前去打探凌弱水的消息,在尹嬴即将告退的时候,洛雪儿倏尔又叮嘱道:“凌弱水是害死木姐姐孩子的真凶,也是断送了木姐姐一生幸福的人,我能不能替木姐姐报仇,一切都靠你了!”

那时,尹嬴才明白,凌弱水已经成为了洛雪儿心中,不得不拔掉的一根针!

春雨顺着屋檐滴落至光滑的石面上,叮叮咚咚,恰似一首凄楚清婉的离歌。

洛雪儿从腰间解开了风铃,将它小心翼翼地悬挂在南窗的窗户上。夜风一拂,便是一阵熟悉的清脆响声。

在洛雪儿身后的书桌上,姚诗娴送来的信函,已经被拆开了。里面寥寥数语,无非都是洛雪儿所询问的,关于凌弱水刚进王府那段日子的情况,以及木菀云丧子的来龙去脉,姚诗娴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姚诗娴在信尾所说的那句话,却更霸道有力地触及了洛雪儿那颗犹如洋葱一般的心——无论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只有自己手中拥有实权,才能随心所欲。我空有王妃之位,大权却旁落他人,这是我一生追悔莫及的事情。倘或你能有这个机会,记住,一定要牢牢把握手中的力量,否则,你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洛雪儿在心里默默诵念着姚诗娴的这句话,复又转身重新拾起了这封信。信中的姚诗娴,直白的表明自己心中另有他人,根本不稀罕秦默,所以无论秦默宠爱谁,姚诗娴的心总是犹如静止的湖水。所以,哪怕洛雪儿终于荣升成为了王妃,她的心中除了恭喜便也是安心。

“如果凌弱水坐上了王妃之位,只怕后院里所有的女人都会成为下一个木菀云。”洛雪儿看着姚诗娴心里的字句,嘴里不自觉地便念叨而出,握着信笺纸的手却不禁加重了力气,根根分明的折痕便从洛雪儿的手心蔓延而出。

采薇的声响忽然在门外响起,道:“侧王妃,王爷已经回府了,看样子,是往侧王妃这里来了。”

洛雪儿松了手,缓缓将姚诗娴的信和木菀云的信都收拾在了一个小匣子里,一壁徐徐地说道:“王爷如果是一个人来的,你就让他进来。如果是和凌弱水一起来的,你就说我感染了风寒,不宜面见。”

采薇虽然不懂洛雪儿的意思,但也只得诺声迎下了。

不过片刻,秦默果然大步流星而来,跟在身后的,除了宿风和寻常的侍卫外,便是一直缠着秦默的凌弱水。

“王爷。”采薇守在里屋外,恭敬地欠身行礼。

秦默扬了扬手,示意采薇起身,道:“雪儿在里面?你怎么没有贴身伺候?”

“回王爷的话,侧王妃在回来的路上偶感了风寒,身子稍有不适,已经歇下了。”

“风寒?”秦默着急地望着里屋的窗户纸,道,“有没有找陈大夫来瞧一瞧?”

“之前陈大夫留下了药方,奴婢已经让秦儿去办了。”

秦默似乎还是不放心,跨前一步便要推门而入,凌弱水却忽然拽住了秦默的手臂,道:“王爷,侧王妃既然病了,就让侧王妃好生休养就是了!”

“你也累了,先回去吧!”秦默不耐烦地就推开了凌弱水的手,又朝前跨了一大步。

洛雪儿的声音便有气无力地从里屋里传来,“七郎还是不要进来的好,我会传染你的。”

“我不怕。”秦默说着就抬起了双手。

洛雪儿却急忙地说道:“但是我怕!我怕因为我,而伤了七郎的身子……七郎,就不能成全我对七郎的这片心吗?”

“雪儿。”秦默的心一软,便收回了双手,眸子恋恋不舍地望着洛雪儿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旁的凌弱水却只能干瞪着眼,看着秦默与洛雪儿隔着门窗秀恩爱,她的心里就像是住了一只发疯的猫,不住地在她心肉里磨着尖利的爪子!

秦默便顿了顿,收回了手,道:“那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秦默便恋恋不舍地离去了。身后的凌弱水,却是一脸的酸涩之意。

“他们走了吗?”洛雪儿隔着门问道。

采薇恭敬地回道:“王爷和凌姑娘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洛雪儿便推开了门,款款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通往寝阁前院的小径之后,便抬眸望着眼前犹如绽放的礼花一般的花树,低语道:“凌弱水,你最害怕失去秦默,看见秦默关心别人胜过关心你,那么,我偏偏就要让你亲眼目睹这一切!”

“侧王妃,好像自王陵回来之后,便心事重重的样子。”采薇不曾听清洛雪儿的话,便试探着问道。

洛雪儿只是莞尔一笑,道:“我只是在想,自己活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奴婢不懂侧王妃的意思。”采薇不解地望着洛雪儿,道,“侧王妃活在这里,当然是为了遇见王爷。”

洛雪儿沉默不语,却只是看着花树,心里默默念着。

她以为自己之所以会穿越来到古代,也是为了遇见秦默,与秦默相爱一场。可现在,经历了木菀云之死的事件后,洛雪儿忽然觉得,自己穿越来到古代,摒弃自己在现代父母偷情的家庭背景,重新在西兆国重生,实则是弥补她心中所缺乏的亲情和友情。

“爱情只有上升到亲情的地步,才会经久不衰。而他对于我的爱,究竟是一时新鲜,还是永久的迷恋呢?”洛雪儿喃喃自语道,倏尔又回头朝屋里走去,道,“算了。我也想早点睡了。”

采薇紧随着洛雪儿进了屋子,一番服侍之后,里屋里的烛火便暗了下来,融入了无边的黑夜里。即便是一枚洁白如晶的璞玉,在落入了泥淖之后,却也只得越陷越深,直到不可自拔。

次日天蒙蒙亮,洛雪儿一反往常,起得特别的早。

“侧王妃今日起这么早,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采薇替洛雪儿理着衣裳,笑道,“可是要去找月姑娘?月姑娘每每都说起得太早,无聊得很……”

“请王爷过来。”洛雪儿淡淡地打断了采薇的话。

采薇支起身子,看着面无表情的洛雪儿,只得应声退下了。

片刻功夫,秦儿刚刚摆上了早膳,秦默的笑声便遥遥地传进了洛雪儿的耳朵里。

“真难道有一日,你会起这么早。”秦默在洛雪儿身旁坐下,便紧紧地握住了洛雪儿的手。

洛雪儿随口笑道:“也许是躺得久了,越来越不喜欢睡觉了。”

“我看这早膳不错!”秦默害怕洛雪儿又钻牛角,便赶紧岔开了话题,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小吃食,嘴里不住地夸赞着秦儿。

秦儿却是憨厚的一笑,腼腆地说道:“王爷错爱了。今日早膳,都是侧王妃亲自下厨做的。”

“当真?”秦默更是欣喜若狂,握着洛雪儿的手又紧了几分,迫不及待地眸子里满溢着幸福的甜蜜。

洛雪儿抽回了手,娇嗔道:“你如果想吃秦儿的手艺,把我这的撤下就是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秦默顾不上说,已经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洛雪儿嘴角带笑,时不时还会用手绢子擦拭秦默的嘴角,可洛雪儿的眼眸深处,一丝笑意也没有,反而是直直得令人寒进心里的冰冷。

“我之前还在担心。”秦默吃完早膳,命采薇和秦儿撤走之后,便搂着洛雪儿的纤腰,缓缓说道,“担心你因为菀云的事情而冷落我、忽略我,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洛雪儿微微低下了头,佯装是在为秦默整理衣襟,却开口说道:“我、我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同意我。”

“只要你说的,我都同意!”秦默傻傻地笑着,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洛雪儿浅浅一笑,便仰头说道:“我想,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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