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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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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蛾贼五座大营突遭汉军夜袭,又得汉军纵火焚烧,待到一众贼人反应过来,想要救火,却已是来不及了。

原来这些黄巾贼众,无论是先锋还是后部,其中大抵都是些农人,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虽然时逢战事,但是大伙儿的作息却依旧如常,故而袭入各营当中的汉军将士虽然不过只有百人,肆意纵火之时竟也是无人阻拦。

直至营中大火烧起,再不可遏制,才有零星贼人从睡梦当中惊觉,然见得这般光景,竟又都是想要争先逃命,又有谁人顾得上扑救大火呢?

五营贼众,若是人人如郭良营中的那些个黄巾力士一般,或可对吕布所携的羽林骑士造成极大杀伤,然既是选择了夺营门逃命,溃散之势自不必说。

各营贼众自奔出营门,尚且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营门所对方向乃是汉军大营,便都一股脑儿往反方向跑,又奔逃了许久,直到耳边听不见汉军喊杀之声,这才纷纷驻足停步,不约而同的往大营方向张望。

蛾贼先锋大营足足烧了数个时辰,火势延绵,便是数里之外的波连大营,于这般火势也能看的分明,波连得探哨通报,自知五座先锋大营出了极大变故,心中不由一沉,忙召集麾下各营小帅二十余人,急往中军帐中议事。

黄巾贼这余下的三万人又各自分了三十多个小营,自之前刘辩、徐福、郭嘉三人追赶至的那片树林开始,绵延近三里路途,贯穿了整片森林。

波连大营所在正在这段路途的当中位置,可是即便如此,待到为其召唤的二十几个小营的小帅齐聚在波连营中之时,也已过了近一个时辰,此时的天色已经大白,更有从五座先锋大营中逃出来的些许贼人纷纷叫嚷着要进入林中各营安顿,一时之间,黄巾败军与营中贼众又是争吵的不可开交。

“若是任由败军这般喧闹,恐会有损士气。”

“是啊,依我之见,不若遣散他们,让他们各自往颍川城去便是。”

“这些个蠢货,兵刃衣甲皆是上等事物,如何能叫汉军一击即溃?足足五千之众,损了这许多衣甲兵刃,如何能这般饶了他们?”

“凡溃败不战者,当斩!全数当斩!”

帐中各小帅就溃散败军的处置问题争论的不可开交,波连叹息不止,兀自望着帐外愣神,忽闻身侧亲卫大声喝道:“各营小帅既是都已经到了,接下来如何行事,当由大帅吩咐,莫要这般聒噪喧哗。”

众人闻言,虽都有些不服神色,然都一个个的止了声息。

波连懒洋洋的从座首站了起来,叹息一声,言道:“五座先锋大营尽为汉军焚毁,诸位可是知道了。”

一众小帅齐声称是。

“这五座大营中,有弟兄五千余人,这些个弟兄如何安置,尔等可有说法?”

众人本就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既是听得波连出声询问,自然个个争先。

其中结营在树林前处的两营小帅当即上前,拱手言道:“大帅,这些个溃军如今几乎全数在我二人营前争执。”

波连瞥了其人一眼,又是一声叹息,问道:“争执些什么?”

那小帅愤恨无比,朝着身后一群小帅当中的几人瞪了一眼,道:“便是由先锋营中三名小帅带头,说要率弟兄入我二人营中休整。”

“三位小帅?”波连眉头一挑,亦朝着人群当中看去:“却是哪三位啊?”

话音刚落,人群当中便即闪出三个身形,竟是披头散发,身不着甲,各自拱手道:“大帅。”

波连微微皱眉,问道:“便只有你们三人吗?郭良、徐真二人却在何处啊?”

“禀大帅,我等溃败之后,于路途当中等了许久,一直不见二位小帅,后问得其二人营中弟兄,方知郭良、徐真二位小帅竟是为汉军杀死了!”

“就这般死了?”波连显得并不很惊讶,转而问道:“尔等三人又是如何突出重围,活得性命的?汉军夜袭之众竟又有多少人呢?”

“这……”三小帅各自对视了一眼,乃有一长髯小帅率先叹道:“汉军骑卒不计其数,冲杀入营之后肆意放火,我等拼死抵抗却也阻拦不住,只好率众冲出营门,奔大帅而来。”

“原来如此。”波连微微颔首,又问道:“既是与汉军这般厮杀,尔等竟不着甲?”

长髯小帅闻言,面色微变,支支吾吾难以说出缘由。

“还是尔等压根儿就没有与汉军厮杀?未及着甲拼杀,便就夺门而逃了。”

波连忽然站起身来,倏地从腰间冲出一柄形状颇显怪异的环首刀,继而猛地掷于三人身前,那环首刀刀尖极为锋利,当场入土三寸。

波连冷哼一声,又道:“尔等可敢立誓,若是未与汉军搏杀,此刻便死在此刀之下。”

三人闻言大惊,竟至于齐齐跪伏在地,大声请罪。

波连背手于三人身前来回踱步,长叹不止,过得良久,方才言道:“先锋大将尚且如此,又岂能奢求麾下将士敢效死命?飞燕、驰虎二位将军竟与尔等鼠辈同为先锋,今日见得尔等行径,便是魂在幽都,亦不得安宁。”

三人深知死生一线皆在波连一句话中,这奔走了几个时辰未尝打颤过,此刻却是颤栗不止,哪里还说的上话来。

波连行至座首,朝着身前三人挥了挥手,轻声令道:“不战而逃,乃是死罪,悬首示众吧。”

三人惊恐不已,刚刚抬头,想要请求波连饶恕,忽觉脖颈一凉,首级竟于一瞬之间落在了地上,波连身侧三亲卫收刀入鞘,继而各自拾起一个首级,大步出帐而去。

如此一来,帐中众小帅更是不敢发声,波连瞥了当先禀告的那个小帅一眼,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那小帅心中快慰,得偿所愿的跪在地上,叩首拜谢:“多谢大帅主持公道。”

波连又是起身上前,扶起那小帅,轻声笑道:“此三人,不堪为用,致使我先锋军全军溃散,然众将士弟兄无错,还请你多多担待,先叫众将士入营休整吧。”

那小帅既为波连搀起,心中更是快慰,然听得波连这一番言语,竟是忽地面色涨红,眉宇紧蹙,继而推开波连双手,拱手道:“大帅公正,在下敬服之至,然要着先锋军入我营中,恕我不能从命。”

波连眉头也是一皱,问道:“为何啊?”

小帅转身一指帐中众人,道:“大帅恕罪,并非在下难容众先锋弟兄,这营中二十余个小帅,可有何人能叫先锋军入得自己营中的?”

波连旋即望了帐中众人一眼,只见众人各自垂首而立,便是与波连四目对视者也都迅速躲闪,想是正如这小帅所言,并无一人愿意接纳先锋溃军入得自己营中。

波连叹息了一声,问道:“当真如此吗?”

众人依旧不答,那为首小帅只得继续说道:“不瞒大帅,我等营中弟兄皆为乡梓亲友,分得粮草也只够半月用度,若是接纳这些个先锋溃军,敢问粮草从何而来?莫不是要我等宁愿饿了乡梓亲友,也要侍奉这些个溃军不成?”

波连深思良久,继而挥了挥手与众人言道:“原本召唤诸位前来,乃是要商议进军汉营之事,未想到安顿先锋溃军,竟成了当务之急,不如尔等权且于帐外歇息,待我想一个万全之策,再与诸位商议其他事务。”

一众小帅听闻此言,如释重负,当即纷纷拱手称是,退出帐去。

见得众人皆出得营帐,波连身侧一短须道人上前言道:“其中有些个小帅之言,或当掂量掂量。”

波连以手扶额,叹息问道:“这般时候了,莫要再卖关子,竟是何言,说来便是。”

道人低声道:“若是放任溃军在各营营门前喧闹,定于我军士气有所影响。”

波连缓缓抬头,直视道人片刻,竟是笑出声来:“这般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便是如此,我等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将这些个溃军全数坑杀了?”

道人连连摇头,道:“皆是大贤良师弟子,如何能做自相残杀之事。”

“既非如此,道长又打算如何处置?”

“为今之计,自然不能再考虑如何安置溃军了。”道人微微一笑,复又言道:“汉军夜袭得手,尽破我五座先锋大营,此等战功,定当全营庆贺,既是如此,汉营守备自然不足,此地距汉营不过七八里路途,全速进军,半个时辰便可到得跟前,再由我军全力攻伐,半日便可大破汉军,是时,我等尽取汉营粮草,便是溃军士气再如何低落,又有何妨呢?”

波连闻言大喜,赶忙与那道人参拜道:“道长用兵,实有孙膑庞涓之才,请受在下一拜。”

那道人捻须颔首,颇为自得,又闻波连问道:“只是既逢先锋新败,恐无小帅敢于争先。”

道人笑道:“大帅只需将方才我之筹谋尽数与诸位小帅说了,许诺诸位小帅,破汉营者,钱粮兵甲自取,如此,自无需担忧无人争先了。”

波连抚掌大笑,继而大声喝令道:“再召众小帅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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