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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十二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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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暖的手很瘦,纤细得可以看到皮肤底下的淡蓝色血脉和微微凸出的肘骨——然而,这样一双纤细苍白的手臂上,却有着可怖的伤痕。

  这些年在外,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从手腕到手肘一列密布着乌青,在那之上,却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碧色。

  那种青色仿佛是活的,在雪白的肌肤下蠢蠢欲动,想要顺着血脉蔓延开来,却被十二支埋入肌肤的银针钉住。

  溱羽之毒只能勉强控制七天。

  若七天之后辞渊没能找到龙舌百芜,怕是阿暖就要重蹈傅庭兰的辙。

  茫茫人间,人命终究如草芥一般,一文不值。

  岁朝第一天的百霜阁,一片安详。

  雪在一片一片的飘落,落满辞渊的肩头。

  肩上却有只温暖而执着的手,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庭外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

  “十二天堑,你去不得。”

  桓风羽在他身后默默道,他知道宫内发生的事情,辞渊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质问过他,但很明显宫里那件事儿,跟紫云会没有关系。

  没有得到长公主的额授意,他们是不会对阿暖下杀机的,最多的只是会在某些事情上阻碍她的发展而已。

  就算真的是要下杀心,这样下三滥的下毒方法,必然是不可能的。

  辞渊昨晚也是心急,从宫内出来之后就往着湛碧楼而来,询问桓风羽一系列的问题。但是很显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或许真的失去缱云。

  闪转过身,静静开口,“你觉得凭宫里那些太医,找得到龙舌百芜么?”

  宫里那些人,虽说都知道药品的来历,但他们毕竟是没有能力去寻,说是让太医院陪葬,但真的就算临到陪葬,他们也是真的无能为力的。

  况且又是在十二天堑这种地方,他们更是......

  “你可知道十二天堑是什么地方?”

  十二天堑,天然形成的大壕沟,隔断两山,危险至极。这样险要的悬崖绝壁,怕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而且还要去此寻找稀世的龙舌百无花,更是不容易。

  况且,这龙舌百无花在不在,也只是个传说,没人真正见过。

  “我自然知道。”辞渊回了屋内,淡淡道。到了杯酒在杯中,忽然开始喝了起来,这样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他为了阿暖,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去做,但紫云会又怎么办呢?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傻傻的要去......昨晚的事暂且不提,你别忘了,你是紫云会的人,不要做了她五年的影子,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

  对啊,他们还有身份之隔,这样,又如何算是真正的坦然相待呢?

  他是紫云会的公子,九王的义子,也是姓素和的人,要是真正面对起阿暖来,他真的敢吗?

  他不只有百霜阁,他还有紫云会,出了半分危险,紫云会又怎么办?

  可他心上的姑娘,已经等不得了!

  “她出了事不是正好,时机如此尚可不顾,当初我已经放过她一命了。”

  九王的计划还是要继续的,哪怕桓风羽当初为了还恩放过她一命,但是这一次就应该是让她自己去撑过去,而不是让辞渊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了。

  “噗呲”,忽的有茶杯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这百霜阁里,怕是还有别人在。

  桓风羽抢先夺门而出,但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在外面偷听的女人,闪转过身,静静而立,手指在那个蓝衣女子喉头。

  是楼若淳。

  也对,阿暖都离了公主府,她自然是要会百霜阁的,毕竟阿暖出事的消息也是她收到告诉辞渊的。

  只是她没想到,原本想着去询问辞渊阿暖的状况,谁知道在门后听见了这么多的秘密。辞渊竟然会是紫云会的人,原来百霜阁最大的危机是他,自己怎么样都没有想到。

  “住手!”就在桓风羽准备下手的时候,辞渊忽的出面阻止。

  “是你背叛了阁主?”

  若淳泪眼朦胧的望着辞渊,看着辞渊眼里的冷漠,她甚至不在认识眼前这个共事多年的朋友。或许他们不能称之为朋友,毕竟是紫云会的人,这里的人应该都被他利用过吧。

  “我是在帮她。”

  或许他们都不理解,辞渊口中的帮是怎样的。

  毕竟长公主与娄归比起来,差之千里。

  真正要阿暖命的,其实是皇后娄氏,而不是那个表面凶狠的素和亦岚。

  辞渊没想杀她的,只是这个时候,她最好时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旁人。毕竟影子这个身份在阿暖身边还是很有帮助的,他不愿意暴露,不愿意将他和阿暖之间最后一层屏障都给撕碎。

  “阿暖,她等不得了,她没有时间了。”

  再等下去,怕就真的只有收尸的份儿了。

  曾经痛苦,才知道真正的痛苦;

  曾经执着,才能真的放下执着;

  曾经牵挂,才能做到了无牵挂。

  既然什么都是曾经,为何不能好好把握当下呢?当下,他就是愿意为了那个他心爱的姑娘而出生入死。

  “你若出事,紫云会该怎么办?九王的恩赐,不是让你这般对待外人的。”

  九王虽有素和亦岚这个女儿,但是对辞渊也是真的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无数的心血都寄托在他身上。

  明明知道十二天堑地势险要,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还非要为了阿暖去冒一次险。若真的出了什么事,紫云会又该怎么办?他们又怎么办?桓风羽有如何对得起九王的在天之灵!

  “但她现在需要我,这五年她对我很好,她很信任我,我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或许曾经的时光当中,他们都相互需要,辞渊需要阿暖的信任,阿暖需要辞渊的忠诚。他们共同在这百霜阁这么多年,就算是简单的感情也应该明白什么知恩图报。

  更何况,那个是他一直想要护住的女人呢......

  辞渊的手指停雪鹞的书信上,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

  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呢!

  某种意义上说,世间一切都是遇见。

  冷遇见暖,就有了雨;冬遇见春,有了岁月;天遇见地,有了永恒。

  而人遇见人,就有了生命。

  他们之间,何尝不是一次特殊的遇见呢。

  生命的意义是如此厚重,无论他怎样全力以赴都不为过。生而为人,生而为众生,也归生而为情。

  “龙舌百芜多生于绝壁,你自己注意。”

  桓风羽忽的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在辞渊的心里,终究是选择了阿暖。虽然阿暖是他们的对立,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毕竟是真的,若是阿暖不介意辞渊的身份,愿意跟他在一起,那现在自己的放手,也是值得了。

  十二天堑位于听奚回廊,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悬崖下边,地势崎岖不平,上面累积得很好看,堆着许多奇异的大块石头和巨大的火山浮石。

  宛如像宽阔的天梯斜挂下来。

  这上面的石头不但奇而且险,在远处望一线天,如同两堵薄薄的墙上悬着两块巨石,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使人望而生畏。

  缓慢走进,天堑的石缝中,凹凸不平的石壁宽窄不同,有的崎岖蜿蜒;有的是羊肠小道,只够一人侧身前进;有的是“鸡肠小道”只够一人侧身,踮着脚使劲挤过去。

  在岩缝中望天,如同灰中透蓝的丝带在雨雾中变幻。

  悬在半空的巨石,仿佛在对着辞渊在狰狞地笑着。

  灰色的天阴霾的颜色如同组构悬崖的岩石,冰冷得让人心悸。

  光秃秃的崖壁的满是细细小小却又密密麻麻的抓痕,可见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抚摸这些埋葬着绝望灵魂的痕迹,仿佛能看见那一个个睁大的瞳孔里诡异的光……

  没有大如席的鹅毛大雪在这里衬托苍凉,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好像要生生从脸上剜下块血淋淋的肉来。

  风中有细小的雪花寒凉地飘下来,落在脸上,好像一种既冷严又悲悯的抚慰。

  崖壁坚冷如刀割,让人不寒而栗。

  走了不多远,看见桓风羽所说的峭壁上的路,也就是所谓的雷公岩。果然陡极了,几乎是九十度垂直的石梯,只有一尺多宽;旁边就是悬崖,虽然不很深,但也够怕人的。

  这样的岩石绝壁,怎么会长出花儿来?

  辞渊正要往高处走去的时候,通往崖壁的唯一一条路上,出现了个年迈的老人。

  按理来说,这样的绝壁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更何况还是老人,腿脚不方便的情况,更是会在此丧生吧。

  不过辞渊现在应该是无暇顾及别人了,只有七天时间,路上奔波已经过去第三天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救不了人了。

  辞渊正要上前的时候,却被那个老者给拦住了,那人正正的站在他的面前,挡住去路。

  这要是照了平常,怕是早就不顾及杀之了。

  “公子这是要去十二天堑的深崖里?”

  那老人看着辞渊慌慌张张的样子,不仅挡在他面前,嘴里还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跟慌张失措的辞渊完全形成了一个对比。

  辞渊未理会那老人的说辞,悄微略过的身影,往侧边而去。

  但那老人不依不饶,就是拦着不让他走。

  辞渊将手缓缓握上了侧身的剑,若有变动,他会不计后果而杀人。

  “公子可不要忘了感情与宿命的关系。”

  感情与宿命!

  阿暖与九王——

  这样的选择又该如何呢?

  顿时,辞渊便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又该如何呢?一边是他深爱的感情,一边是他不可抗逆的恩赐。两两不一样的情感,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大胤九年,素和九藤谋反,假死。

  大胤二十一年,皇后傅氏的椒房有一具烧焦的死尸。

  这其间的年数,不仅仅是包含了九王对他的培养和领灌,更多的是让他不要忘记素和氏的使命。他生而就是为了报仇的,生而就是为九王而活的,进郎月阁、入百霜阁、接近傅阿暖,不过是九王交给他的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阿暖对他如此真切,信任完全超过了九王对他的信任。

  又如何不动心呢!

  人与命运都是互相匹及的,可是有些命运,自己又如何能够抗衡得了呢!

  情与命的选择,该如何?

  “公子还是考虑清楚,龙舌百无花就在崖壁,想好尽管去取。”

  那老者的声音在天堑之中来回荡漾,转身过去之后便不再看见那人的身影了。恐是再告诉他,若是做了选择,就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以后的时间,总归有一方要向他来讨还代价的。

  紫云会不会继续着容忍他,而阿暖知道真相后,也不会相信他了!

  二选一,必须要有一个选择。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簌簌吹动树叶的声音和淙淙流水。况且天堑这边,气氛诡异,无法预估的危机将不得而知。

  十二天堑四下安静,只有细雪簌簌落下,打在叶子上,连一声蝉噪鸟鸣都听不到,寂静得有些反常。

  崖壁陡峭,辞渊小心翼翼的翻身向下在十二天堑之中攀爬,但却没有看见传言所说的龙舌百芜花。

  一茎九叶,花似猩红。

  这片片白雪之中,应该很好找的。

  若非辞渊轻功了得,能够翻越天堑与天堑之间,哪怕是找上十天半个月都无果了。

  脚底下黑黝黝的一片,长草不停起伏,他看不清楚崖壁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爬了过去。那些东西似乎很小,然而,在爬过去的地方所有的草木都枯萎了,就如同一瞬被抽干了水分灵气,纷纷瘪了下去。

  崖壁之间的那些石头,好像是无数具森然的白骨,在山崖之中维持着站立的姿态,凝固着最后挣扎的痛苦。崖间的雪上有细微的青莲泛起,似乎石头里有什么东西簇拥着又散开。

  辞渊正缓慢往着那方向爬去,他看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那些渗在石头里的森然白骨上,忽然间出现了一点奇特的绯红的光!那些光隔着崖壁上的雪映射出来,有些模糊,却依稀似一朵花的形状。

  凑近的那一瞬,他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一具像是刚刚新死的森然白骨上,居然盛开出了一种奇特的花!

  一朵一朵,从白骨的各处关节上生长出来,没有叶子,每三朵簇在一处,在黑暗的石头上发出微微的磷光,晶莹剔透,仿佛琉璃制成。

  那......就是龙舌百芜花么?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贴近石头上镶嵌着的白骨头骨,尝试着去摘下一朵猩红的花——然而,当指尖触碰到花朵的时候,那一朵花瞬间在石上凋零,暗淡无光!

  握住的,只有花的种子。

  然而,在此瞬间,石壁上竟有成堆的白骨出现,辞渊被那出现的白骨惊到,一时把不住闪避岩石,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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