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可霍桑也清楚, 如今他的身子就连最简单的起身都困难,更何况去她手里抢夺案卷。
“霍一霍二已经被妾喊出去了,眼下这屋子里只有妾了呢。”
她悠悠的几句话, 彻底断绝了他的后路。
他更气恼了。
时机差不多了,杨幼娘将案卷轻缓地放在了一旁空桌案上,再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药闻了闻, 嫌弃的啧啧了几声, “怪不得相爷不敢喝,竟原来是这般苦药。”
“本相有何不敢?”
杨幼娘将碗递过去,挑着眉挑衅道,“是吗?”
霍桑愤恨地瞪了一眼杨幼娘,一把将药碗夺了过来,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将药碗丢给她, “别以为本相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将案卷拿来!”
“不忙。”
杨幼娘将空碗丢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一把线尺, 微微扬起一丝笑。
这笑容带着一丝得逞两分鬼祟,若非她如今衣着贵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东市人牙子呢。
“恰好相爷有空,妾给相爷量量尺寸。”
“住手!”
霍桑的脸迅速黑了, 态度与语气也比方才更加的强烈与排斥。
杨幼娘想再劝一劝, 却被霍桑严词拒绝,就连神色都变得冰冷阴翳:“滚出去!”
她只觉得他方才的样子好玩, 才打算惹惹他,谁想他真的恼羞成怒了。
她只道他害羞,便将线尺收好, 拿起案卷往床榻上一丢,嘟囔道:“案卷还你,真搞不明白整日里盯着案卷能查出什么名堂。”
话音落下,她收拾收拾正打算离开,却听霍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那你说,如何才能查出名堂?”
杨幼娘转过身看他,“一个御下良才自懂得什么位置适合什么人,若是所有事都需相爷插手过问,那作为相爷的下属,可真是快活。”
霍桑挑眉,语气有些不善:“你说本相不懂御下?”
“那倒不是。”杨幼娘道,“相爷自懂御下,只是不懂利用。”
“利用?”
她这话倒是激起了他的诧异与好奇,竟没想到一个出身市井大字不识的小娘子,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然妾不知相爷在查什么案子,但妾猜测,应该与庆阳候有关,妾虽对庆阳候不甚了解,但倒是知晓他与严夫人的感情不错。”
“放眼京都,有哪个贵郎君家中没有妾室,还亲自给夫人打造首饰的?”她道,“偏庆阳候就是。”
“可就是这般男子,为何还会在外头养一个外室呢……”
还特地为那个妾室专门建一座别苑,由此还烧了她的丝织坊。
男子养外室的原因,要么是与夫人感情欠佳,要么是觉着外室更合他意,除却这两个原因,霍桑再也寻不到旁的什么理由。
可这两个理由与破获此案实在无太大用处。
听她这般言语,似乎还有旁的什么缘由,于是他不由得开口问道,“为何?”
“这妾如何知晓?”
杨幼娘耸耸肩,“相爷难道不该去问该问的人?”最该问的自然是庆阳候的夫人严氏了。
霍桑眯了眯眼,她以为他没问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杨幼娘噗嗤一笑,俯身看他,“相爷不会是自己亲自去问的吧?”
看他的神情反应八成就是了,杨幼娘微微勾唇,“相爷一个男子,还带着另外几个看着不大聪明的男子,询问一个刚刚丧夫且还在悲痛中的女子与夫家之间的事,试问哪个女子乐意告知?”
他自然也知道其中关节,更知晓眼下最关键的部分便是庆阳候养外室的动机,可奈何严氏油盐不进,再加上旁人他实在无法信任。
所以此案这才搁置了这么久。
良久,霍桑才开口问道:“赏花宴定在何时?”
杨幼娘一愣,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下个月初七!”
“恩。”霍桑将案卷拾起来,放置一旁,“届时替本相好好招待各位夫人。”
赏花宴邀请的名录中有严氏之名,杨幼娘微微挑眉,“相爷不会想让妾去问吧?”
“这是你组的局,安抚客人的情绪难道不是应该的?”
“自当是应该的。”
他倒是脑子好使,说来说去,居然利用上她了!杨幼娘眼珠子一转,既然你要利用我,那可就莫要怪我谈条件了!
“不过,妾可不敢保证会问什么。”
“林幼娘!”
吃一蟹长一智,自当上回被他与林尚书一同算计之后,她可是处处都防着。
亏,她从来就不爱吃!
“除非相爷也去。”
这回轮到霍桑为难了,“你们女儿家的宴会,我去作甚?”
自当是去挑花儿啊!
杨幼娘有些无赖又有些委屈道,“这是妾头一回主持一场宴会,相爷也知道妾的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有什么差池,又或许镇不住场面,难免惹出笑话,有相爷在,妾心里也踏实不是?”
说得有理有据,霍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一想起她常年待在市井,没见过多少世面,上回又在曹府寿宴上闹了那么一出,难免有人会瞧不起她。
于是最终他点点头,“恩。”
看得出来,此次谈话很是顺利,杨幼娘欢喜地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当真是万事俱备,只等下月初七了。
只是杨幼娘没想到的是,她这欢喜的心情还没持续一天,便又被呼之欲出的火气截胡了。
原本她怀着这好心情,拿了件霍桑的衣裳,打算对着量了尺寸给他做一件新的,谁想不问还好,这么一问,竟将她一口老血问得吐了出来。
霍二说,霍桑的衣裳是一日一换,每日一新,每件衣裳的材质都是御赐上等的绸缎布料。
听完这话,杨幼娘险些没忍住掐着腰冲进书房,指着霍桑破口大骂他败家玩意儿!
每日一换也就罢了,每日一新她也勉强接受,气就气在,这败家玩意儿每每换下的衣裳并非好好洗好收好,而是全都给扔了!
她曾在坊间给各府下人洗过衣裳,也曾给平康坊的娘子们洗过衣裳,她见过最最奢侈的,左不过是衣裳穿了一月丢一次,从未见过如他这般一日一丢。
要知道,他一件衣裳的银钱,可够她和阿离吃上五六年啊!
所以这尺寸她越量越气,气得当晚滴水未进。
翌日一早,她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出现在饭厅时,竟是吓了红芷一跳。
红芷刚从崔氏布行回来,手中还捧着一些她想要的工具,见杨幼娘这副模样,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下,近前问道,“夫人,您这是?”
杨幼娘无所谓地摸了一把脸,“没甚大事,只是被鬼气着了!”
“啊?”红芷听得一知半解,恰逢霍二进来,她也只好收声。
霍二小心翼翼地同杨幼娘商量着道,“夫人,相爷说这几日的饭菜品类太少了,想……”
杨幼娘正在气头上,听得这话猛地拍桌,啪地一声,惹得屋内另外两人虎躯一震。
给他再多品类他还不是只吃那么点?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啊!
霍二也不知她气什么,正欲相问,却听她道,“你到底懂不懂事?相爷是什么身子你们又不是不知晓?给相爷吃那么些大鱼大肉的荤腥,是不想让相爷的病早些好起来不成?”
红芷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霍二也是从未瞧见过自家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气,而且缘由还是关心相爷的康健,心底不由得有些感动。
杨幼娘气得自己的饭食都吃不下了,豁然起身,狠狠瞪了霍二一眼,抱起那些工具就往水榭走,只留下红芷与霍二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她当真这么说?”霍桑倚靠在床榻上,苍白着唇,满脸疑惑。
霍二站在床榻旁,低着眉弓着身,“是。属下还是头一回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气,连饭都不吃了。”要知道夫人胃口可是府上顶顶好的,每顿都能吃三碗饭!
也不知怎地,霍桑心尖竟流过一丝酥麻,这么些年,当心他身子的人也就那么几人,可为了他身子发火的,她却是头一个。
见他迟迟不说话,霍二问道,“相爷,那这饭食……”
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个角度,只听他反问道,“本相吃得了那么多吗?”
霍二的头埋地更低了,“属下知错。”
从崔氏布行买回来的布早已被红芷着人好端端地放在了屋子里,她将工具放到一旁,趁着日光细细欣赏着这批新出的布。
梁师父临走前给她留下了一套新的纺织配方,按照这个配方纺织出来的布料,遇光会产生颜色交替的变化。
梁师父说,这是根据蜓翅的模样调配的,她研究了整整五年。
也算是她学得快,丝织坊的其他人都还没学会染色,她只花了半年时间便掌握了其中技巧,所以梁师父才将丝织坊托付给了她。
谁想,当她想要将梁师父教给她的手艺发扬光大时,却发生了那么多意外。
茶馆说书的都不敢这般说!
梁师父将这种布料称作琉璃绸,配上上好的锦缎做出来的衣裳,无论从质感还是颜色,都是上等品,与霍桑那些个御赐的相比,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纺织这种布料所消耗的时间与材料比较久,所以好久江郎君也只给她纺出了这么一匹。
也不知若是大规模售卖,江郎君自己的丝织坊可还忙得过来。
正思考着,杨幼娘手里的剪刀已经落在了那匹琉璃绸上。
如此珍贵的布料,她可要好好利用才是!绝不能给那个败家玩意儿任何败家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杨幼娘:这败家玩意儿!!!气死我了!
霍桑:她对我这么好?
作者:论说话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