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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日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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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徽行仿佛又站在了东市的巷口,玄武门前。

  是那年夏末,父亲遭人陷害,身陷囹圄,被判诛杀满门,侍婢花菱打扮成文徽行的样子,愿代她赴死,才保住了她一命。

  行刑那日,她带着幂篱立于乌压压的人群中,听到大理寺卿齐远的声音于高高的刑台之上传来,“刑部尚书文严,通敌叛国,罪名属实。在职期间苛待百姓,徇私舞弊,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文府上下无一人胆怯,无一人流泪,只欣然赴死。

  众人皆听道父亲文严慷慨喊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文严一生,上对得起青天白日,下对得起百姓黎民,总为浮云能蔽日,卑鄙之人会遭到报应的...”,话音未落,刽子手的铡刀已然落下,文徽行不敢看,只猛地闭上眼。

  人群中一阵唏嘘,叹惋者有,咒骂者亦有。而文徽行立于众人中,只觉天旋地转,时间飞快前进又后退,脑中万物一瞬间系数崩塌。

  她从不相信父亲是通敌叛国之人,她一定要查明真相,洗清父亲的罪名。

  可是如今她一个年幼孤女又能怎么办,父亲遭陷害,朝中旧友,无一人可信赖依附,远方表亲亦是一表十千里,无所指望,天地之大她却没有了家。

  花菱的话在她脑中盘旋,“此番赴死,奴不求其他,但求小姐安然无恙,奴也能瞑目了。”

  又想起母亲那泪眼婆娑的面容,“行儿,活下去。”

  对,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

  “我不能死!”文徽行只大喊一声,再睁眼时只见自己身处精致厢房之中,只点了一根火烛,一室朦胧昏黄。看这个情形,应该是深夜,她才昏过去不久。

  “醒了?”

  深沉慵懒的男声,让文徽行猛然清醒了过来,她回忆起昏迷前,自己似乎是上了轩辕临的马车。

  一时心中的恐惧全都漫上心头,于是又紧紧闭上眼睛准备装死。

  烛光之下,轩辕临正在端详手中那枚玉,端坐在太妃椅上修长的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敲着,缓缓喝了口茶,“你若是还装死,本侯便放火烧了苍云山。”

  文徽行仿佛被针刺中,一身冷汗都冒出来了,这可坏了,老底儿都让人翻了?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她猛地坐起身,到榻前跪下。

  她咬紧下唇跪在地上,看着轩辕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挤出个僵硬的微笑,

  “侯爷大人恕罪,小女就是一个江湖小贼,见财起意,这才得罪了侯爷实在该死,您看您的玉佩已经拿回来了,还请侯爷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呗。”

  轩辕临靠在太妃椅的软垫上,手中攥着那枚玉,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谄媚的少女,

  “你真当本侯是傻子,你以为你的那些江湖把戏能骗过本侯的眼睛,不自量力。”

  “你的事只要本侯想,本侯就能知晓。你是神鹰阁的人,与隐阁阁主情同父女,与师兄神农都最为交好。”

  文徽行瞳孔猛地收缩,深深地呼吸了一声,她如今的亲人只有陆长风与神农都了,失去亲人的痛她不敢想像,

  “侯爷饶命,您也知道神鹰阁不过是收银两就办事,小女实在是无奈之举啊,这一切都是我一人之过,请侯爷不要牵连他人。”

  轩辕临修长的手指缓缓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呵,你卖组织到是卖得快,你奉神鹰阁之命入府盗窃铸心石,却失误盗走我的佩玉,还打伤我侯府侍卫,还放火烧伤了我的爱马,你有几条命跟我算账?”

  面前这个男人的冷漠让文徽行不禁后脊发凉,她知道一个身经百战之人,哪里会轻易手软,

  “小女愿将自己的命交到侯爷手里,从今往后,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轩辕临看都不看她一眼,“本侯要你那条命做什么?”

  她低下头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

  “…侯爷您难道不想知道轩辕皇后的死因吗?”

  轩辕临猛地起身,将茶盏重重掷在地上,幽黑的深眸眯起来,

  “你还打听了这件事?”

  文徽行被男人的怒气吓得徒然一抖,如今这个情形,本就是她有错在先,只能尽力挽回局面,她不怕死,但大仇未报她决不能死,

  “侯爷息怒,小女并非蓄意打听,只是拿到您的香囊猜测是轩辕皇后的旧物,又无意中听闻此事觉得其中有蹊跷,又假以时日,我定能找出真相。”

  轩辕临薄唇紧紧抿着,半晌说道

  “以你的身份还不配插手我的事,更何况我凭什么给你机会。”

  文徽行逐渐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小女如今斗胆与侯爷您谈条件,实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过就是一死,但我现在绝不能死。”

  她的明眸紧紧盯着轩辕临的黑眸,“我或许身份低微,但我可以尽微薄之力,纵然是蚍蜉撼树,或许也能撼动几片树叶,况且我有信心。”

  “小女把命交到侯爷手里,还请侯爷不要牵连我的师父和师兄。”

  说罢,俯下身行了叩首礼。

  或许是少女的眼睛太过于明亮,以至于轩辕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微微挪开眼睛,不再看文徽行那张倔强坚强的面孔,那种坚持,即便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发白,也丝毫不减。

  轩辕临只觉得这种神情十分熟悉,却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良久他才想起,那是他自己。

  十九岁的他,在得知父亲的死讯后,千里一骑赶往陇右之时,映在长剑之上的样子,是他挥刀斩下回鶻首领的首级之时,映在敌人眼中他的样子。

  倔强,自信,甚至还有一点不自量力。

  薄唇吐出几个字,“巧言令色。”

  文徽行也不回话,只跪在地上,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总不能因为偷铸心石这个任务,搭上自己的命吧。若是真能留在侯府,她或许更有机会接近当年灭门案的真相,如今她只能赌一把。

  半晌,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阮驸马死了。”

  文徽行猛地抬头,“阮成玉?今日死的?”她想起来,神农都与自己曾说过见到了驸马。

  轩辕临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嗯,今日酉时死的,仵作连夜查案没查出死因,但乾元公主不相信结果,又多方施压,要求三日内破案,刑部于是把案子推给了大理寺,你若是能三日内破了此案,我便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不能,”

  他眸光一暗,“苍云山或是神农医馆的那个,你选一个吧。”

  文徽行艰难的站起身来,长久的跪坐让她有些踉跄,“好,三日,我一定能找出真相。”

  轩辕临瞥了一眼文徽行苍白的面色,和没有血色的嘴唇,“期限从明日开始,你一个女子参与调查或许不便。”

  “到时就以侯府侍卫的身份参与调查吧,有人问起便说是新来的侍卫,名字就叫…你那个江湖名号吧。”说罢,转身离去。

  “邢闻多谢侯爷。”文徽行嘴角抽搐,这晋远侯真是厉害,不过就见过她一面,一天都不到,连她的江湖名号都查出来了。

  不过还好,侯爷似乎不知道她是文家的女儿,她紧紧攥紧拳头,文家不能枉死,她查明真相之前决不能死,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也要查明真相,手刃幕后黑手。

  杜桥蹲在窗下有些不满,因为这个女子,他前前后后挨了两次板子,一次因为她放火,第二次因为她上了侯爷马车,都是自己的失职,如今见她没受到任何处罚,心情相当不好。小声跟藏蓝色衣袍的男子耳语,

  “你说侯爷为什么让这么个图谋不轨之人留在身边?”

  藏蓝色衣袍的男子,名唤林栏,生得俊美修目,右眼上系了一条青色飘带,此时嘴角带着笑意,

  “说你呆你就是呆,没听过那句话吗?”

  杜桥一脸茫然,看着林栏。

  “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没发现这个贼长得挺漂亮的吗?”

  杜桥端正的脸上染上一层怒气,“妖媚惑主,侯爷早晚会认清她的真面目的。”

  轩辕临走后,文徽行在心中思索着她的新身份,侯府侍卫。

  腰侧的伤口,一阵阵刺痛袭来,她回到榻上坐下,查看了伤口,见腰部缠了纱布,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她这才想起轩辕临刚才把玩那块玉,想必玉就是那时搜出来的吧。不过,是谁帮她包扎的呢?难道是晋远侯大人亲自给她包扎的?不会吧。

  一边想着,她一边将纱布解开,用水盆里的清水稍稍洗了一下伤口,查看了一下伤口的情况,伤口不深,现在也不再流血了,她放下心来,又用纱布重新包扎好。

  烛光幽微,房间不大,有一张榻,一个小几,小几旁有两个矮凳和轩辕临刚才坐的一个太妃椅,另一边是个小立柜,虽不奢华但住着也是舒适的。

  她起身到窗户处查看,见窗外是一方广场,屋子周围有侯府侍卫把守。

  文徽行进过侯府,通过方位判断,她住的这个房间应该是仁策阁旁边的端则轩其中的一间,许是跟仆役婢女们住在一起吧,文徽行这样想着,回到了榻上躺下。

  夏末的夜风已经染上了些凉意,如今大约已经过了子时,侯府的第一夜,文徽行竟然失眠了,她躺在榻上,一会想着明日要找个机会去通知师父和神农都自己留在侯府的事。

  一会感叹自己从贼人一下变成侍卫,庆幸自己机智的博弈。

  一会又想着,三日期限的案子会是什么样子,神农都在翠红院门口看见的那个究竟是不是阮驸马,他又是怎么死的?

  轩辕皇后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幕后主使又是谁呢?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想着想着,困意悄然袭来。苍穹飘渺,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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