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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心脏被剜去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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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过的闭上眼睛,干涩的眼眶竟然流不出泪。

林月容带着大夫和护士走过来。她却看着林月容问:“妈。有人来看过我么?”

大夫为她听诊,护士为她拔针,她躺在病床任人摆布,眼里无一点生气。

林月容想了想,说,有,你韩姨来过。

容雪猛地睁大眼,然后扯开嘴,笑出声来。

她干涸的嘴巴裂开的时候像一个被挣裂的伤口。她神经质的笑着,哈哈大笑,像看见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笑着笑着,就哭了,忍无可忍的,放声大哭。

痛苦和悲哀像灭顶的劫灰,贯透心肺。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都辗转反则不能入睡,每天抱着手机,等一个能救她于水火的电话。

可她最后总会妥协。一遍一遍拨通辛晨的电话。那个号码,在她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

想念。等待。希望。失落。绝望。

每天轮回一次。

为什么啊。

明明那么温柔不是吗?

明明说了喜欢不是吗?

为什么消失?是和那个叫姚彬的女人有关吗?

难道原本你也是那样的人,你也是那样会脚踏两只船,身边陪着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的人吗?!

亦薇不是说喜欢一个人是快乐的是幸福的吗?可为什么我这么痛苦!

胸膛好像要撕裂,每天的等待都会被耗尽成绝望,然后随着时间一层一层堆积,像一层层上涨的潮水,就快要淹没口鼻,彻底窒息。

眼看着春节就到了。容城给林月容汇了些钱过来,却没有告诉妈妈他现在身在哪里,而林月容也没有告诉他,容雪病了。

春节那天,病房里也有病重不能回家的病人,病人身边围着好多人,陪着病人一起过年,在病床上边贴了红彤彤的福字。

病房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能看见远远近近都是接二连三应接不暇的璀璨烟火。鞭炮的脆响声起起伏伏,对面的楼群里能隐约看见挨家挨户阳台上挂着的红灯笼。

林月容在家里包了饺子拿到医院来,一个一个的喂容雪吃,窗外和病房里另一床的热闹,让她们母女更显得冷清。

容雪勉强自己吃了几个饺子,然后冲着妈妈笑了笑,说,妈新年快乐。

那个瞬间,她清楚的看见妈妈眼眶迅速的蹿红。

林月容低头收拾碗筷:“吃饱了吧,不吃了妈就去水房刷刷碗筷。”

容雪点点头。

直到林月容的身影不在眼前,她才终于敢抹掉汹涌而下的眼泪。

过去的18年里,从她有记忆以来,每次春节过年,都是合家欢。

去年的时候,哥哥还陪着她放过烟花,爸爸和妈妈一起包着饺子,看着热闹又毫无新意的春节联欢晚会。可是却那么幸福,幸福的无以复加。

只一年的时间而已,就天翻地覆。

人生本该如此无常的,只是她明白的太晚罢了。

又半个月过去,容雪出院了,学校也正好开学了。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刚刚醒来。

同学们在班级里吵吵闹闹,似乎一个寒假不见,让他们好像分开了一辈子那久,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话好谈。

容雪坐在自己位子上,看着一张张看似熟悉又莫名疏离的脸,感觉自己好像远离这世界很久了。

她以为,在学校总能见到辛晨了。总觉得整颗心都提在喉咙,再面对他的时候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看到的是,她身边的座位空了。

她记得上学期放假前,辛晨的座位还堆满了漫画、CD碟片、还有桌子上成摞成摞的堆起来摆样子用的课本。

可现在这些全都不见了。

身边的座位整洁如新空无一物,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来过,好像从一开始一切就都是以一场梦。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什么灵异事件,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辛晨这个人,而是在自己病中的时候臆想了这样一个人来陪伴自己,现在自己病好了,他也就彻底消失了。

上课前老师开了个班会,说了说新学期的一些要求,拍着桌子求这些小祖宗努力学习。

容雪没心思听那些老生常谈的说教,因为发现不只辛晨没有来,苏逍默也缺席了。沈璎回老家正在请假中。

辛晨消失,苏逍默缺席,梁亦薇在医院,沈璎不在,容城失去联系。李灿电话不接。

她好像突然间失去一切,被所有人扔在这明明熟悉却恍然陌生的世上。

午休的时候,同学们三两个聚在一起笑笑闹闹的从身边经过。可她一个人坐在一张可以容纳四个人的食堂餐桌上,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刺眼。

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眼前恍然看到了从前跟亦薇和璎璎三个人坐在一起笑闹的模样。

塞进嘴里的那口饭忽然像满嘴的碎石子一样,怎么都咽不下去,她逼着自己把那咽下去,食管被噎的生疼。

低下头又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是想压住喉咙里几乎要滚滚涌出的哭声。

每天放学回家,她都会把自己窝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看曾经跟辛晨一起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试图找到一点证据,证明这段经历真实存在。

开学第三天,晚上诊所快关门的时候,林月容突然在楼下叫容雪:“容容!沈璎来找你了!”

沈璎终于从老家回来了,容雪脸上难得有了点光彩,从卧室里跑出来:“你终于回来了,外边冷吗?”

沈樱摇摇头往楼上走,看着容雪惨白的脸色,心里难受。

容雪把沈樱让进自己的卧室:“你坐会,我给你倒点水。”刚要转身出门却被沈樱拉住手臂,沈璎担忧的看着她:“你真的没事吧?”

容雪无力的笑笑好像自嘲:“还能有什么事,放心吧,都能过去。”

沈璎低了头,慢慢的说着:“我知道辛晨出国你肯定心里难受,虽然不知道怎么劝你,但是我希望你别折磨自己……”

“出国?”容雪好像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沈樱不可置信:“你难道才知道吗?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怎么了?很多人都知道的,辛晨退学了,又回去国外上学了……”

容雪猛的怔在原地,就像被狠狠的敲击了后脑,脑子里空白一片爆开钝痛,声音艰涩:“我犯病之前,蹲在他住的酒店门口来着,因为我听人说,有个喜欢他的女孩,进了他住的酒店,然后我打他的手机他就关机了,然后他就走了,出国了……”

“容容……”

“你说……”她停下来,缓缓的吞咽了一下,仿佛咽下一口血水,哽咽着:“他出国会不会跟那个女孩有关啊……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再也压不住这段时间以来堆积成灾的痛苦,底里凶悍暴涨的悲伤瞬间决堤。

无法呼吸,不能思考,想知道谁能救救我啊……

好痛苦啊,亦薇,你说过让我不要太爱一个人的啊。我怎么会忘了呢。你说的没错,我是这世上,最傻最傻的傻瓜。

那些原本美好的像梦一样的画面,突然像轰然裂开的天空,朝自己砸下来。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画一样精致的少年,孤独桀骜的侧脸。

他们第一次对峙,他坐在班级后面,耳朵上挂着耳机慵懒的抬头看向自己。

黑暗里,她为他包扎伤口,他在黑暗里望向自己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凛冽柔软的黑猫。

他第一次对她发火,把她逼在墙边,模样凶戾却好看。

他在众目睽睽的校园中跟着自己跳下11月份冰冷的水池。他拉着自己逃离战争一样破碎的家,他抱着自己说,雪太大,你不要走丢了。

他望着自己,眼睛那样悲伤又灿烂,他说,容雪,我喜欢你。

可再也不会有了。

再也不会。

说完那句话,她终于再也压不住这段时间以来堆积成灾的痛苦,她淹没其中溃不成军,放任自己放声哭泣。

她永远失去了她捧在心口里的少年,像心脏被剜去了一块。

辛晨确实离开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离开。

那段时间里,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被接回家里之后,李静兰找了专人看顾他,把他关在一个房间里,不许踏出半步。

每天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会感觉到身体里有另一副灵魂苏醒过来。

是那名为毒瘾的恶鬼。

它在他身体里撕扯扭动,播撒虫卵,一到固定时刻,他的身体里就像有无数幼虫挣破虫卵,爬进血管,顺着血脉游遍全身。它们钻进五脏,啃食心髓,并不断长大,不断增殖,直到要将他身体从内里胀破。

每到这个时候,门外的李静兰都会听见他的惨叫,凄厉痛苦。几个护工会努力压制住他,否则他一定会像第一次犯毒瘾的时候那样,把自己的头撞破,把自己的血管咬破,把自己的皮肤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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