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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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蓦的腾空, 沈纤纤一惊,下意识就揽住了晋王脖颈:“九郎!”

她都已经打算自行上去了, 没想到他猛地来这么一出。

这套动作两人先时练过多次,自是熟稔无比。

萧晟微怔,这是他十九年的记忆中,第一次抱起一个女子。

很轻,毫不费力。

两人离得极近,他能清楚地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非兰非麝,透着淡淡的清甜。

他的视线堪堪落在她雪白修长的颈中。

不知怎么, 忽然没来由地就有点心慌。萧晟眸光轻闪,将视线移开。记起自己左肩伤势尚未痊愈,改而单臂抱她。

简单的姿势变换,却让他的眸光为之一沉, 有些不可思议。

绵腰如细柳,堪可盈盈握。

她的腰肢竟是这般纤细柔软吗?

然而不过是一瞬之间, 萧晟就收敛了心中杂念, 并对此嗤之以鼻。

美色而已,红粉骷髅, 何至于此?

抱她上车不过是为了在下人面前给足她颜面罢了。

总不能让人以为他不记得之后,就冷淡了她, 从而轻视于她。

晋王一下子冷了面容, 快走几步, 左手掀开车帘, 将王妃安放在马车中。

目送他们出门的福伯等人均暗暗点头,看来王爷虽说不记得旧事了, 但在行动上还是在意重视王妃的。

眼角余光扫过门口众人, 沈纤纤嫣然一笑, 娇俏柔媚:“多谢九郎。”

外人面前,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

“嗯。”萧晟并不与她目光相对。他放下车帘,本欲骑马同行,心念微转,想到郭明曾说,他为了能多陪伴王妃,时常弃马乘车。

犹豫了一瞬,萧晟咬一咬牙,掀开车帘,一跃而上。

罢了,三朝回门,众目睽睽,总得给她几分薄面。

毕竟是自己招的。

马车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车厢顿时变得狭小而逼仄。

沈纤纤有些许意外,方才晋王抱她上车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情愿,她还以为他不乘马车了呢。

“九郎怎么不去骑马?”

萧晟微微蹙眉,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让他主动承认说是要陪她,这种哄女人的话又很难说出口。

他略一沉吟,有些生硬地解释:“左肩伤口尚未痊愈,不便骑马。”

沈纤纤脸上浮起一丝懊恼:“我倒差点忘了。那你方才抱我不碍事吗?”

先时一直担心他醒不过来。他一清醒后,又被他失去四年记忆这件事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倒险些忘了左肩的伤。

看他抱她上车,轻轻松松,还以为无大碍了呢。

晋王嗤的一声轻笑,眉目间尽显慵懒和自信:“你才多重?本王抱你,一只手就足够了。”

难道二十三岁的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很像手无缚鸡之力吗?

沈纤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悻悻说道:“对,你说的很对。”

虽是肯定的语气,但不知为何,萧晟感觉自己似乎听出了那么一点点不快。

细想了一下,他说的都是实话,她不高兴什么?

晋王双眉紧皱,真是麻烦。

马车朝着昌平侯府的方向驶去。

沈纤纤略微平复心情,再次动了坦白的念头。

昨晚他可能先入为主,以为她说的是气话。因此不肯相信,只一味敷衍,闹得两人不欢而散。

现在没有外人,她何不干脆再试着挑明一次呢?

不过车夫就在外面,两人说私密话,须得压低声音。

犹记得先时,为防止旁人听到,晋王同她说话几乎是附耳交谈。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沈纤纤打定主意,身子不着痕迹地向晋王挪去。

这点小动作落在萧晟眼中,他眼眸微眯,没有作声。

沈纤纤身体微微前倾,心里已想好了措辞。

这一次,一定要让他相信。

然而,就在她距离他的耳朵尚有数寸距离时,马车忽的一顿,她身子不稳,一个踉跄,竟直直地扑在他身上,双唇结结实实地吻上了他的脸颊。

温香软玉骤然在侧,脸颊还被她凶蛮地亲了一下。

萧晟来不及多想,一手稳住她的身形,另一只手快速拭去她亲吻的痕迹。

她嘴唇红润,大约是涂了口脂,若在他脸上留下印子,像什么话?

沈纤纤嘴唇隐隐发麻,已到口边的话,不得不吞咽下去。她双目圆睁,又急又气又委屈。

马车什么时候停不好,偏在这个时候停!

昨晚刚被她压下去的怒气重新升腾,混合着无法言说的委屈。她一把推开萧晟,一言不发坐回原本位置。

见她面色不虞,萧晟动作微顿,暗想,约莫是他擦拭这个动作,伤了她自尊?

说到底,再妖娆妩媚,也只是个姑娘家。他这般举止,倒像是在嫌弃她一样。

萧晟双眉紧锁,面色微沉,十分艰难地开口:“本王并非嫌弃卿卿,只是怕口脂留下印记。不然你……”

他一咬牙,强忍着羞耻:“不然你擦去口脂,再亲一次?”

沈纤纤一双桃花眸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以为她是想偷亲他吗?

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沈纤纤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要亲你,我就是想跟你说,跟你说……”

“说什么?”

先前想好的措辞被打断后,沈纤纤脱口而出第一句就是:“说我们是假的啊,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萧晟一怔,只见王妃波光粼粼的眼眸中蕴满了急切和委屈。他知她气性大,此刻多半又是在闹脾气。他眼帘微垂,有些头疼,颇觉束手无策:“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他是不喜欢,可二十三岁的他做的事,他也不能否认。

“有的。”沈纤纤极其认真地纠正。

萧晟按一按眉心,哄孩子一般:“好好好,有的有的。”

沈纤纤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气血直往上涌。她脸颊滚烫,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都顺不下去。

她自忖言语爽利,也能随机应变。但接二连三坦诚,都被认为是在使性子、说气话。她心灰意冷之余,竟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她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见她收敛怒容,似是气消了一些,萧晟暗松一口气。

福伯说的没错,果然哄一哄还是有用的。

不过还真是麻烦啊。

马车又行驶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昌平侯府门口停下。

沈纤纤已调整好了心情。

不等晋王有所行动,她就娇滴滴地问:“九郎,你不抱人家下去吗?”

萧晟原以为她还要生一会儿闷气,不想竟这么快就完全消气了。

他还未开口,沈纤纤便又媚声撒娇:“你以前,可都是抱人家下车的,生怕人家累着。”

你不是不信么?这可是你自找的,不是我有意支使你。

萧晟眸光一沉,“嗯”了一声,单臂抱起她就下了马车。

刚要松开她,却发现怀中人柔若无骨一般,靠在他身上。

昌平侯府门外早有下人等候,见此情形,无不瞪大眼睛。

晋王顿觉尴尬难堪。

大丈夫居于世间,当报效朝廷,建功立业。大庭广众之下,与女子卿卿我我,又算怎么回事?

他刚要试图松开,却发觉手心中多了只柔软嫩滑的手。

低头看去,只见王妃将手放在他掌内,小指还有意无意地搔着他的手,痒痒的。

萧晟不由地眉峰微蹙。

王妃定定地望着他,声音娇婉,隐含不满:“你以前出入,都是牵着人家的手,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昌平侯府的人已迎了上来:“王爷,王妃。侯爷和郡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这就来。”萧晟定了定神,按下抽出手的冲动,只反握紧了她的手,免得她再作乱。

沈纤纤甜甜一笑,一脸无辜。

关于三朝回门这件事,昌平侯夫妇原本并无此意。都知道这婚事特殊,且栖霞郡主也不乐意多这门亲戚。

只是今早突然听说,晋王已醒。夫妻俩一合计,这才决定邀请晋王夫妇回门。

对方不来最好,不过他们必须得把礼数尽到了。以后即便是不再来往,皇帝也没法责怪他们。

一看见晋王和王妃携手而至,栖霞郡主就不由地皱了眉。

真是好命,这种出身的女人,被晋王看上带回京。本来皇帝坚决反对,却因为晋王受伤而被赐婚,还为了抬高她的身份,特意给她找一对义父母。

栖霞郡主最看不得这种靠美色上位的女子,成了晋王妃又如何,还不是洗不掉卑贱的出身?连带着对沉迷女色的晋王,她也失去了许多好感。

昌平侯还算热情:“可算是来了,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栖霞郡主则斜了丈夫一眼,嗔怪道:“侯爷这话说的,王爷和王妃日理万机,我们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打紧?”

沈纤纤听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但有晋王在,她也不开口,沉默站着,权作不曾听见。

“日理万机谈不上,只是方才皇兄就在寒舍,耽搁了一会儿,是以来的迟了,两位莫怪。”萧晟说话间命人献上准备好的礼物。

晋王搬出皇帝,栖霞郡主就沉默了,扯一扯嘴角,没再说话。

“一家人说什么怪不怪的,生分了。”昌平侯笑呵呵的,“三朝回门,回来热闹一下,也就是了。”

……

临近晌午,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后,昌平侯就命人摆宴。

入席之后,沈纤纤发现,除了满桌精致菜肴,各人面前还都放着螃蟹以及拆蟹器具。

她微怔了一瞬。她在兖州时,也曾吃过螃蟹,但旁边这样齐全的工具,倒是第一次见。

“不认得是吧?没关系啊,螃蟹也分为‘文吃’和‘武吃’,王妃如果不介意,可以‘武吃’啊。”栖霞郡主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除了难看一些,也没什么影响。”

匆匆扫了一眼桌面,昌平侯就皱起了眉。

这拆蟹工具,晋王妃会用也就罢了,若不会用,岂不难堪?

扫了妻子一眼,见她坦然自若,心知她并不是没考虑到这一点,或许还是故意为之。

妻子出身尊贵,受三代帝王礼遇,天真烂漫,胸无城府。她不喜欢一个人,就非要摆在明面上。

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能想出让人在饭桌上尴尬的小把戏。

对此,昌平侯极为无奈,纵然不喜这个义女,也得给晋王几分面子。

“七上八下吃河蟹,正巧下面庄子送来两篓,让厨房做了,大家一起尝尝。”昌平侯试着打圆场:“这种用工具的新吃法,我就不喜欢,干脆撤下去,直接用手扒,那才叫爽快,不如一起都撤了吧?”

栖霞郡主不满:“这怎么行?”

沈纤纤懒得应付,只将视线一转,凝视着晋王,声音婉转低回:“九郎……”

“嗯?”萧晟心头一跳。

王妃目光盈盈,写满期待,声音娇媚,似撒娇、又似祈求:“我懒得折腾,你帮我嘛。”

栖霞郡主双目圆睁。

沈纤纤又娇滴滴的,媚眼如丝:“你以前都是这么做的,说是怕我累着。”

声音酥媚,连栖霞郡主一个女子听了,都有几分耳热。更令她震惊的是,一向以清冷著称的晋王竟颇为无奈地点头:“嗯。”

沈纤纤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九郎对我最好了。”

萧晟默默给她拆着螃蟹,心想,不好还能怎么样?二十三岁的他娇惯出来的,总不能不认。

这一顿午餐,栖霞郡主只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倒是沈纤纤吃得不错,饭后极其诚恳地道谢:“多谢侯爷和郡主热情款待,纤纤不胜感激。”

一旁的晋王耳朵一动,哦,原来她叫纤纤。

栖霞郡主勉强笑笑:“哪里哪里,吃得高兴就好。”

晋王夫妇刚一离去,栖霞郡主就沉下了脸,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昌平侯一脸无奈,“你说你女儿也认了,回门宴也张罗了,非得再搞这么一出。本来还能多一门亲戚,你倒像是去树仇敌的……”

“谁稀罕多这么一门亲戚?我倒宁愿他们觉得我难相处,从此断个干净。我才称心如意。要不是皇上强塞过来,你以为我愿意收她做女儿?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是庭萱。除了她,不管是谁,都别想取代庭萱在我心里的位置!”

提到亡女,栖霞郡主红了眼眶。

昌平侯叹一口气:“你看你看,你又来了,你放心,没人能取代庭萱。”

栖霞郡主的眼泪开了闸,就不太好合上:“庭萱要是还活着,不比她强一百倍?皇上肯定也不会再硬塞这么个女儿给我。”

她的女儿,生来尊贵。可惜幼遭磨难,还在襁褓中就被人抱走,好不容易找回来,养到十岁上,又一病去了。

皇上说,她没女儿,所以让她收沈氏做义女,还能同晋王结亲。

别人看来或许是殊荣,但对她而言,这无疑是在她心口上扎刺。

她当然也知道如何把事情做的体面,但她更愿意沈氏知难而退,自动疏离。

昌平侯沉默良久,走上前去,轻轻将妻子拥入了怀中。

本已想好的指责话语,竟再也说不出口。

回门宴后,沈纤纤心情渐渐好转许多。

她算是想开了,既然晋王不信她的话,那就由他去。他执意如此,怪不了别人。

再次被晋王抱上马车。

萧晟略一思忖,轻声道:“栖霞郡主似乎不太喜欢你。”

今日在昌平侯府时间不长,但这一点,他还是能明显看出来的。

沈纤纤轻笑一声,温柔而深情:“没关系啊,只要九郎喜欢我就好了。”

萧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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